来重庆二十年了,读书、工作、恋爱、生子,辛酸与甜蜜,成功与失败,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自己的生活主旋律。
何时停下过自己的脚步,何时停下过自己悸动的心,看着自己,面对自己,轻轻的,把手勇敢的伸出,抓住早已被时间磨去的痕迹,那最初的梦。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呢?
梦里,是我的家乡-------徽州。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那声优美的吟诵,传过小巷,直到深处,唤醒沉醉于梦乡的人。悠悠然,慵懒的起床,推开轻盈通透的小窗,清新的泥土芬芳夹杂着柔软的荷花香气,迅速包裹住全身,让人不自觉的闭上双眼,去享受六月江南所特有的气息。
不情愿的睁开眼,那是一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泼墨山水。
蒙蒙细雨中,远处,层层叠叠,起伏连绵的山峦,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若即若离。几笔淡淡的笔墨,抹在蓝色的缎子上,浅浅的青翠,到天边,看不尽,却在心里早己勾勒出万里青山,层峦叠嶂。徽州的山,不像泰山的雄伟激昂,不是峨嵋的高耸入云,不如华山的险俊陡峭,那是诗人可以一句诗描绘出的山;那是画家可以几笔挥洒出的山;那是歌者可以轻声哼唱出的山。周围静静缠绕的,是绵绵的绿水。艄公撑篙的背影,如这幅精致的画中,画家特意用破墨留下的手笔,和在山水之中,不禁让人忍不住高和着:欸乃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看得透,道得明,不需要过多的观察,不需要复杂的丈量,像徽州人直白的个性一样,清清白白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被这群山绿水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是古镇的安宁与平和,像一位老人,沉睡了不知几千万年。
层层跌落的马头墙,高出屋脊,有的中间高两头低,微见屋脊坡顶,半掩半映,黑白分明;有的上端人字形斜下,两端跌落数阶,檐角青瓦层叠飞翘。抬眼看着蔚蓝的天际,排成队似的马头墙轮廓分明,望不到边,也不想望到边,像是用清墨线描出的一般,那样的和谐,那样的富有韵味。
徽人崇尚几代同堂、几房同堂的习俗,居所多为一明两暗的三间屋和一明四暗的四合屋。门楼多雕有人物花鸟,残缺精致的砖雕,锈迹斑斑的门框,团团围住的是天井,通风透光,雨水从四面八方流入天井,俗称“四水归堂”。若是晴日里坐在天井的雕花木椅上,抬头望天,便看到光线从高高的天井洒下来,形成一团团光晕,不刺眼,却让人沉醉,温暖惬意。
眼里的视野是被雨水冲刷过的泛着青光的石板路,这路通向不知多久的书院、祠堂、牌坊,手中触摸的是那被雨水冲刷、时间消磨后,和着斑驳绿苔的灰墙乌瓦,这是一种历史积淀的美。一份建筑或者经过岁月的洗礼早己老去,而那份文化,那份记忆却历久弥新。
老人们拉开青灰色的大门,端着小竹椅,悠闲的端坐在湿漉漉路旁,眯着岁月侵蚀的双眼,平静的眺望着小巷深处。徽州有句民谚: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于是徽商的足迹遍及天下。“为人不可贪,为商不可奸。经商重信义,无德不成商。”胡雪岩的座右铭激励着自强不息的徽州人用自己的坚韧和智慧创造了盛极一时的徽商时代。或许,老人们正在翘首以盼着亲人们的回归吧。
河堤旁,迎着吹面不寒的细雨,端着木盆和木棒的浣衣女,三五成群,哼唱着当地的民谣,一深一浅,欢快的在捣衣砧上有节奏的拍打着衣服,那幸福和满足的笑声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荡漾。河水中,随着浣衣女激起的涟漪,慢慢的,一圈圈的泛开,似乎是怕打破清晨的宁静,那样轻柔,缓缓的,直到河塘深处。那些浮在河面上,翠绿欲滴的荷叶,也随之摆动着自己秀美的身姿。
“留得残荷听雨声”,绵绵细雨,也只有落在柔嫩的荷叶上才能发出淅淅沙沙的声响。伴随着浣衣女轻声的哼唱,和着一高一低的捣衣声,映衬着那淡雅的青山,岁月年轮的建筑,这便是徽州的清晨,一幅白描的人文画卷。或许翻开一块青石,触摸一片残垣,便是一段亘久的故事和传说。
背着自己的行囊,漫步于青山绿水,倘佯在粉墙黛瓦,往日浮燥的心,慢慢的,沉淀下来。那些灯红酒绿的都市,闪耀夺目的霓虹,却早已搅动不了半点内心的涟漪。
原来,我仍在自己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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