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每当蝉声阵鸣,荷花盛开时,总会遥想千年之前孟浩然开轩乘凉的场景。荷花,又称莲花、藕花、芙蕖、水芙蓉等,自古便是高洁的象征。屈原说:“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屈原以各种香花香草装饰自己,能入其眼的自然都是高洁之物。有了这份高洁相伴,炎热的夏天更多一份生机。
说到咏荷诗,古老的歌谣赋予荷花清新质朴,带着几缕湿漉漉的水气。“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这首汉乐府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如今总出现在朗朗的童声里,接下来说鱼儿在清澈的荷塘中,东西南北,摇头摆尾,简单明快的文字背后,表达了人们对丰足生活的欢愉,那是大自然最宝贵的馈赠。作为“词中老杜”的周邦彦,炼字极其精微,他说“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闭上眼睛,风吹水荷之状立即浮现,形色声魂兼备,透着荷花与荷叶的清俊之气,可谓“真能得荷之神理者”。
荷花不同于梅花属文人之花,亦不同于牡丹属富贵之花,荷花是与大众、与劳动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李白用他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秀笔,绘出江南风光无限,“若耶溪傍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采莲简直是最美的劳动之一,经李白这么寥寥几笔的描绘,采莲女不似仙子而胜似仙子,一副明艳、活泼、大方的采莲女形象与繁茂摇曳的荷花交相辉映。李白的老朋友王昌龄号称“七绝圣手”,他写的《采莲曲》更为有名,“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在接天莲叶的荷花池中,传来悠扬清歌,花笼歌声中,人藏荷花里,恰似一部微电影,镜头切换,美不胜收。
爱情是人类一个永恒的主题,也自然是诗词一个永恒的主题。在汉语中,莲暗通“怜”,乃有楚楚动人的心爱之意。南朝乐府民歌《西洲曲》描写了一位少女从初春到深秋,从现实到梦境的相思之情,“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如此心不在焉,只因郎在西州,所以触景生情,惆怅不已,“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如此感怀幽深令读者也动容。白居易笔下的采莲女,则不必受相思之苦,“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
荷花这一意象的众多塑造者中,理学家周敦颐一篇短短的《爱莲说》,使人们对荷花的内在之美了然于胸。“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周敦颐对荷花的爱慕与礼赞,妥帖而生动,看似句句在形容荷花的生长环境、形态与特征,其实表达的是对美好理想的憧憬,对坚贞品格的坚守。“莲,花之君子者也。”这一句倾心之语,打动了后来多少赏花之人。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咏荷诗里,有美景,有清风,有香气,有友情,有乡愁,还有珍惜年光的心绪,因为荷花本身,就代表着不尽的美好,如夏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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