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5月9日《经济日报》14版截图
编者按
滔滔黄河一路向东,经历百转千回,经内蒙古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呼和浩特市托克托县后,掉头南下,勾勒出一个大大的“几”字湾。年,位于黄河南岸的达拉特旗耳字壕公社康家湾大队,一位叫赵丑女的农村妇女大胆承包了村里的14亩土地;年和年冬春之交,黄河北岸的托克托县中滩公社,则给社员每人划分了2亩“口粮田”。
年,安徽小岗村“大包干”成为中国农村改革的“东风第一枝”。而在几千里外,后来被称为“塞外小岗”的耳字壕、中滩的农牧民们,同样在惴惴不安中跃跃欲试。“咔吧吧”,黄河冰裂了;“呼隆隆”,黄河流凌了。不仅耳字壕、中滩,呼和浩特、伊克昭盟(鄂尔多斯市的前身),乃至整个内蒙古也随之开启了一次历史性的大河破冰。
▲年12月1日,《人民日报》对内蒙古农村“大包干”所做的报道。(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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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早春,古老的敕勒川上,“绿柳才黄半未匀”。刚刚播种的田野,还是黑黄的一片。惟有托克托县树尔营村水稻育秧大棚里,嫩油油的满目新翠,叫人眼前一亮。
当年的托克托县中滩公社,变为中滩乡后又划入双河镇,如今再划归河口管委会管辖。“当年中滩包产到户时我只有14岁。”抚今追昔,河口管委会树尔营村农民李广应无限感慨,“当时的记忆就是吃不饱,如今我们这里成了‘塞外江南’,真像做梦一样”。
当年率先分田到户,如今树尔营村又率先把全村的土地集中流转到“美源农业合作社”。像李广应这样的村民,每年除稳定获取一块土地流转费用外,还能在合作社里打工获取“工资性收入”。过去就是种玉米、小麦、杂粮,如今合作社把沿黄盐碱地改造成一平如镜的稻田,稻田里还养上了螃蟹。以前沿黄小水泊只是用来灌溉,如今合作社也全部流转过来,水面养鸭,水下养鱼。“树尔营村不仅成了鱼米之乡,也成了富裕之乡。”李广应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以种玉米为例,过去一亩地的纯收入也就多元钱。去年我们把盐碱地改造成稻田,全村的土地由亩增加到多亩,种了亩水稻,平均亩产多斤。按六成的出米率计算,可产大米多斤。每斤大米10元钱,毛收入就是3多元。扣去成本,一亩地的纯收入有多元。”
……
“塞外小岗”与安徽小岗一样,是中国农村改革40年的一个缩影。而当人们对眼前的变化习以为常时,我们有必要把时间的指针拨向历史的起点,去追寻改革的初心。
两次不同命运的探索
81岁的马义山身板硬朗,别看老人在达拉特旗树林召镇刘存圪旦村务农一辈子,但对几十年来农村的改革发展却梳理得清清楚楚,说得头头是道。“经过几次撤乡并镇,耳字壕也划归树林召镇了。但耳字壕搞大包干没有咱刘存圪旦生产队早,安徽小岗村也没有刘存圪旦早!”
马义山讲述了一桩往事。早在年,达拉特旗树林召公社白柜大队刘存圪旦生产队就曾大胆搞过一次“包产到组”。那年,刘存圪旦全队共有47户、口人,80个男女劳动力,全部家当有耕地亩、机井4眼、胶车3辆、牛犁5架、百八十只羊、一个半砖窑,再加上一些基本农机具。该生产队地处黄河岸边,是典型的“白碱滩”,从远处望去,白茫茫一片,耕作一年,连籽种也收不回来。群众有段顺口溜:“蚊子咬,蛤蟆叫,天阴下雨走不了。”当时社员吃的是返销粮,4斤马铃薯顶一斤粮食,困难年景就拿高粱面当主食,腌甜菜叶子当副食,但还是吃不饱。
年春,公社召开“三干会”,会上给生产队下达了80斤的粮食任务。要是按老办法,正常的年景也很难完成任务。生产队长马三满银参加了会议,开完会,马三满银回到家对儿子说:“今年我想搞个分组,这样社员的责任心增强,相互竞争,肯定能比现在产粮多些。”听了父亲的想法,儿子提醒道:“那可是犯法的事情呀!”马队长不为所动,“老话说,民以食为天,吃饱肚皮是关键”。于是,刘存圪旦实行了“包产到组”,划小了核算单位,社员们“利益关切度”明显提高,一改过去“打盹熬满天,阳婆(太阳)落了算一天”的状态。一年干下来,粮食产量创造了奇迹,达到斤,比计划增产斤。除每人分口粮斤外,还向国家上交粮食0斤。
刘存圪旦粮食丰收轰动了整个达拉特旗,不仅当选公社的先进,还获得了旗里的表彰。就在马三满银和社员们满心欢喜时,却被盟里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路线错误:“路线要对,一粒粮食打不下也不怕;路线不对,打下一堆粮食也不行”。刘存圪旦非但不能作为先进典型,还要当作反面教材。年底,盟、旗、公社三级组成调查组,对刘存圪旦“包产到组”彻底叫停,马三满银也被免去了生产队队长职务。
从马义山充满感情的回忆中,我们感到了农村改革探索之艰辛,也听到了民心深处穷则思变的律动,看到了打破死水的那第一轮涟漪……
几年后,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赵丑女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但她的命运却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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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树林召镇耳字壕村“大包干”先行者赵丑女。(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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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孩子们在报纸上找到的母亲的相片,用手机翻拍下来发给我的。”陈绿师说,“母亲一生勤劳,省吃俭用,没照过几次相。这张照片还是她参加劳模大会时记者拍下的,我一直都带在身上”。说起自己的母亲——鄂尔多斯农村改革的先行者赵丑女,陈绿师的话匣子一下打开了。
“我们康家湾大队居住分散,当年母亲到队里上工要走很远的一段山路。母亲看不惯大集体时社员出工不出力,自己多劳又不多得,就提出自己来承包家门口的14亩地。”陈绿师说,那时候,山梁上的康家湾虽然封闭,但刘存圪旦生产队搞承包挨处分的事,仍然对康家湾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赵丑女不信邪。她在14亩承包地上打了深井,上了水车,起早贪黑侍弄庄稼。赵丑女承包的这14亩地共分6块,都是山坡漏沙地,粮食单产只有斤。但赵丑女包种3年,每年平均亩产在斤以上。3年下来,这位50多岁的农家妇女,一个人在14亩地上产出的粮食,几乎占了康家湾大队50多个壮劳力在80亩土地上产粮的一半。
当年的伊克昭盟报文章《赵丑女靠精耕细作致富》这样记载:“赵丑女在漏沙坡耕地上夺高产,原因主要有两条:一是开展水土保持和改良土壤,改变生产条件。她通过辛勤的劳动,把斜坡地修成小型水平梯田,打起了地边埂,用石头垒起了堰子,这就真正把‘三跑田’变成了‘三保田’。她认真改良土地,把鸡蛋大的石块全部拣出去,将草根和作物茬子刨出去,然后铺上黏土,使这十四亩漏沙地变成了基本田。二是精耕细作。种植玉米时,她一窝一窝地点种,种下去土地稍有板结,随时用小锄松土,以防顶芽造成缺苗断垅。第一次锄田,全用小锄一苗苗地细锄,基本上做到了单株管理。所有作物都锄三次以上,追化肥两次。为了多打粮食,多得到经济收入,赵丑女把整天工夫全下到土地上了,对株株庄稼苗她都精心管理,一直到秋收。秋收以后她又下苦功夫搞农田基本建设,为来年生产打基础。由此可见,瘦土薄田年年夺高产,完全是她用汗水浇灌出来的……”
耳字壕公社康家湾大队又一次轰动了整个达拉特旗。与刘存圪旦不同的是,刚刚走马上任的伊克昭盟盟委书记千奋勇来到耳字壕,不仅对赵丑女赞不绝口,鼓励她继续承包,还把这个典型推荐给当时的内蒙古自治区党委书记周惠。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千奋勇与伊盟农村改革》一书专门记录了这个细节:周惠书记特意把一封信带到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上,这封信的标题是《像赵丑女这样的包产到户何罪之有?》。
“不怕丢掉乌纱帽,怎样增产怎样搞”,后来担任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副书记、自治区政协主席的千奋勇的这句话至今流传。鄂尔多斯市委政研室原主任王进勇介绍,千奋勇在当时的伊克昭盟工作期间,几乎走遍了每个旗县的公社。除了树立达拉特旗赵丑女这个典型,还推广了杭锦旗巴拉亥公社的经验,从年春季开始,这个公社的新明大队率先搞了“包产到户”责任制,粮食比上一年增产43%。盟委在年8月,用十几天的时间组织全盟农业社党委书记从杭锦旗到达拉特旗“拉练”观摩。千奋勇还亲自撰写了《包产到户是伊克昭盟农民摆脱贫困走向富裕的坦途》,发表在报纸上。即使如此,在当时的伊克昭盟,“大、公、平、穷”等“左”的思想还有市场,围绕“包产到户”发生的争论经历了将近两年时间。遇到顽固势力层层阻挠,千奋勇就鼓励新生力量节节进击。春风一过万重绿。到年底,全盟73%的生产队实行了包产到户。
后来,有中央领导同志曾对周惠说过,包产到户是安徽、四川和你们内蒙古先干起来的。周惠又对千奋勇说过,内蒙古的包产到户是呼和浩特和你们伊克昭盟先干起来的。
记者旁白:凡人之情,穷则思变。从安徽小岗到“塞外小岗”,地隔千里,资讯不通,却殊途同归地干起了“大包干”,充分证明了“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是真正的英雄”。而尊重人民的首创精神,把人民拥护不拥护、赞成不赞成、高兴不高兴、答应不答应作为衡量一切工作得失的根本标准,正是那些勇于改革担当的党员领导干部被人民群众铭记的根本原因。
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
再把镜头移回黄河北岸的托克托县。在这里,大黑河、宝贝河等支流“万水入黄”,令磅礴的黄河南下,直接劈开了晋陕大峡谷。中滩公社就在黄河和大黑河的冲积扇内,天赐灌溉与舟楫之利,可很长一段时间,这里的群众就是填不饱肚子。“高级社时大跑步,公社化时一刀切,大跃进时一平二调,‘文化大革命’时‘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不把精力放在生产上,老百姓能不穷吗?”当年的中滩公社下滩村会计王兵厚说。
资料显示,年至年,中滩公社的粮食产量一直徘徊在万斤左右,亩产只有斤,连续3年没有给国家上交粮食,反而年年吃返销粮。当时,农民一年劳作下来,人均年收入只有30元。其中,河上营大队的几个生产队,不仅分不到钱,还出现了倒挂:谁挣的工分多,谁欠的钱就多。那时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早上铜铃铃(高粱面窝窝头),午饭黄绳绳(用玉米面制作的钢丝面),晚上碗底照清清(比喻一眼见底的稀饭)。
农民出身的中滩公社党委书记马从发知道,大集体时社员“自留地里打冲锋,集体田里养精神”,导致了“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年春节前夕,马从发找到了县委书记贾根宝慷慨陈情:“连续3年靠返销,中滩百姓已经吃不饱肚子了,是我这个书记没当好。再不变调(当地土语,意为改革),我这个书记就干不下去了。”从县委书记默许的眼神中得到鼓励,马从发立即找到公社革委会主任菅光耀,“我想把一部分土地分给社员,你愿不愿和我一起冒个险?”菅光耀表示有难同当,豁出来试一试,但没想到召开三级干部会时,会场炸了锅。有的坚决反对,有的心有顾虑。马从发发火了:“解放这么多年,农民还啼饥号寒,我看该是我们一级党委承担责任的时候了!农时不等人,有不同意见的可以保留意见,也可以不来工作,就是不能和公社党委唱对台戏!”
如果说,小岗村的大包干是自下而上、农民承担风险,中滩公社则是自上而下、党组织挺身担责。
年春节刚过,马从发和菅光耀在下滩大队带领群众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给每位农民分了二亩半“口粮田”,在内蒙古地区率先实行了“口粮田+商品粮田”责任制。结果令人欣喜,改革当年,中滩就结束了吃国家返销粮的历史,摘掉了全县倒数第一的帽子,还上交了16万斤公粮,成功解决了农民的吃饭问题。
年,在总结“两田”分离经验的基础上,中滩公社又大胆提出了“包干到户”的设想,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当年,中滩公社70个实行“大包干”的生产队,大旱之年仍获丰收,不但解决了社员的口粮和牲口饲料、来年籽种问题,还向国家净交商品粮36万公斤,比上年增加3倍多。这一事件被新华社《内参》披露后,中央领导批示:“这是群众自发的‘治穷改富’的有效探索。”这一年,全县出现了分组作业、包产到组、定额管理和“口粮田”等多种形式的责任制。对此,年12月1日《人民日报》以《从“口粮田”到“大包干”》为题进行了报道。
10年前,有记者回访中滩,却发现“老典型”落后了:黄河堤坝上泥泞的通村小路,村里的房屋多数破旧老化,虽是收获季节却难见青壮年……这一景象,很难与当年辉煌一时的“塞上小岗”联系在一起。
“幸亏没有下雨,不然这条从县城通村的路开车根本进不来”,下滩村党支部书记池秉义充满无奈,“下滩村与以前比确实进步很大,但与周围的一些村社相比落后了。究其原因,是下滩村产业结构调整没有大动作,绝大多数村民观念还没有离开‘种地’。集体经济空壳化,道路年久失修,很多村民的致富脱贫梦想因路而中断”。
与下滩村相邻的河口村却是另一番景象。这个村在之前实行“大包干”时,主要的村集体经济也得以保留,并不断培育壮大。曾在年至年期间担任河口村党支部书记的徐玉河老人回忆说,当时搞“大包干”时,土地、牲畜、农具都分给社员,但有2辆拖拉机、2辆铲车以及一些水利设施没有分。上世纪80年代,河口村在原有的集体经济基础上补充了一批货车、客车,组建运输队为村里创收,一年收入10多万元。年,村集体继续调整结构,“淘汰”了竞争激烈的运输业办起了砖厂,砖厂的资产总额达到万元,让60多名农民在家门口实现就业。7年,河口村又依托地处黄河北岸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开办旅游餐饮业。随着集体经济的不断壮大,河口村村民的自来水、农灌用水、基本医疗保险、兴办公益事业经费等由村委会统一支付,生活用电每人每年由村委会补贴,村民基本实现了“零社会负担”,这个村也被评为全国强村镇。
今年,记者再访中滩,又见到了当年改革的参与者、下滩大队原党支部副支书陶如新。这位年过八旬的老者并不止于怀旧。他说,农村改革就该像黄河的波浪,必须一浪接一浪,否则就算解决了温饱,也实现不了富裕。
记者旁白: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广大农村地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无数农民也大踏步跟上了时代。这一切,来源于通过改革主动适应自然规律、经济规律和社会规律的深刻认知。但改革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倘若躺在历史的功劳簿上,久则满,满则怠,怠则滞。“改革就该像黄河的波浪,必须一浪接一浪”,这话是老百姓总结出来的,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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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达拉特旗农牧民几十年的艰苦改造,这里已成为一片丰饶的沃土。贺圆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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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从温饱到富裕这道坎
与广大西部地区农村一样,通过第一轮农村改革,农民很快解决了温饱问题,但之后通往全面小康的富裕之路并非坦途。特别是像鄂尔多斯这样自然条件差的地区,发展现代农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毛乌素沙地、库布其沙漠占了全市总面积的48%,干旱硬梁、丘陵沟壑占了总面积的48%,只有4%的宜农土地。年降水量毫米、蒸发量却达毫米,水保专家称为“地球癌症”的砒砂岩裸露区,每年每平方公里侵蚀规模高达4万吨。
生产体制和经营机制的红利释放以后,虽然解决了口粮问题,但那里的村庄依然如歌里所唱,“一片贫瘠的土地上,收获着微薄的希望”。出生在达拉特旗的赵永亮对此感受最深。
改革开放头20年,通过发展羊绒产业,赵永亮得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年,他在家乡达拉特旗成立了东达蒙古王集团。不差钱了,赵永亮更有精力审视日益逼近家乡的沙漠。每年春天,这里的沙尘暴滚滚而起,遮天蔽日直达华北平原,且强度一次比一次猛,范围一年比一年大,频率一年比一年高。“我对故乡最深刻的印象是,春天种了一坡,秋天收了一车,场上打了一笸箩,回家煮了一锅。”赵永亮的顺口溜,源自他对当地生活的深刻理解。
向沙漠进军,发展沙产业,赵永亮把试验品种定为沙柳。这种沙生植物,在年降雨量毫米以下的沙区非常适于生长,抗风沙,耐干旱,具有平茬复壮的生物特性。如果不平茬,反而会枯死。正如老乡所说“一年绿,二年黄,三年见阎王”。东达蒙古王集团先后投资多万元在福源泉、中和西乡、永隆泉开发建设了30万亩沙柳种植基地。他们采取“公司+农户”的方式,总投资4亿元在10条黄河一级支流的小流域建立了32个库布其沙漠沙柳综合治理区,迅速辐射形成万亩的沙柳基地。东达纸业公司一期建成年产10万吨的沙柳制浆配抄挂面箱板纸项目,产值达3.2亿元,农牧民增收0多万元。
尝到沙产业甜头,赵永亮正式开始了“沙漠上再造新农村”。
位于库布其沙漠东缘的风干圪梁,是达拉特旗白泥井镇一处荒无人烟的戈壁滩,因风大沙多、干旱缺水而得名。6年,赵永亮曾在此举办灯会演出活动,在集会上,他慷慨激昂:从今天开始,风干圪梁将变成风水宝地!
赵永亮给乡亲们掏心窝子:我之所以把召沟村整村搬迁,把风干圪梁改名为风水梁并培育发展产业,就是为了解决更多农村剩余劳力无处用、基础设施无人建的问题。乡亲们无土移民、拎包入住、养殖獭兔,我们保设施,保种兔,保饲料,保防疫,保收购。农牧民收缩转移、集中发展,腾出的沙地成为企业的沙柳基地,让兔舍成为企业的第一车间,昔日的农牧民成为企业的产业工人……
再造新农村就要大手笔布局。认为“不就是集中养兔子嘛”的老乡,前来一看就被震住了。一期工程建设了4个园区:一是以汽车修理、汽车配件、加油站、冷库、特色餐饮、住宿、文化娱乐为主,发展大运输、大物流、大服务的第三产业。二是建设移民住宅、养殖棚圈、蔬菜大棚,发展特色种植和特色养殖业。三是以沙柳深加工、粮食深加工、獭兔皮肉深加工的循环经济。四是以幼儿园、学校、卫生院、民俗文化村、伦理道德教育基地等公共基础设施。从6年11月9日第一批户移民入住新村开始至今,已陆续有5批移民集中入住风水梁新村。移民中,不仅有达拉特旗整村的或零散的村民加入,还有来自黑龙江、吉林、河南、四川等全国12个省区的移民。经过10多年时间的建设,新村现已有移民户,常住人口1万多人。
除了达拉特旗的赵永亮,在托克托也有一位远近闻名的人物叫郝争平。每次从“胡服骑射”雕塑前走过,郝争平都要驻足良久。“这个雕塑是在‘大包干’后树立起来的。县里赋予它的含义就是要不断改革。”托克托县河口管委会郝家窑村支书郝争平说,“郝家窑原来也是中滩公社的辖区。在中滩公社为粮犯愁、为粮奋斗、为粮局限的日子里,我一度离开了这片土地。当初背井离乡的原因非常简单,就是饿的”。
郝争平由中滩公社的“首穷”成为今天的致富带头人,正是在一波又一波的改革发展大潮中实现了自我超越。“大集体时我家劳力少工分少,口粮都领不回来。最惨的时候一家人喝了3个月的葫芦汤。”如今,郝争平家平方米的自建别墅,开窗就能见到黄河。别墅后面,是沿山修建的古色古香的窑洞,旺季每天能接待0多人的“吃住行游购娱”。“中滩公社分田到户时,我已在呼和浩特学木工,后来又当建筑小工。饭是吃饱了,却品尝了另一种艰苦,住的平房特别冷,钻被窝后得一件一件地脱衣服。”
咬得草根,百业可做。郝争平先后当过瓦工、油工、电工,在呼和浩特干了几年又转战包头,成了“包工头”,终于有了经济实力。土地到户20年后,家乡的父老也就是解决了温饱。许多人到包头找他想跟着干的时候,郝争平却一个也没收。一伙乡亲说他“人一阔、脸就变”,郝争平笑而不答。随后,郝争平回到郝家窑,告诉乡亲们: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有了积累、开了眼界的郝争平率先开始搞“黄河乡村旅游”,先后在郝家窑带领乡亲干起了米面加工、池塘养鱼,并果断地把种植农作物的土地全部种上葡萄。年担任村党支部书记后,他的“示范效应”更加凸显,目前全村种植葡萄1亩,果实成熟时无需推销,靠游客“体验式采摘”就销售一空。目前,郝家窑村已有33户农民开起“农家乐”,吸纳了全村名村民。年,全村人均收入达到了26元。
昔日种田吃不饱肚子的郝家窑如今已将耧、犁、石碾等农机具全部搬进“黄河湿地民俗馆”,全村人把土地流转集中建设“沿黄旅游休闲中心”,打造“旅游+民俗”“旅游+体验”等田园综合体。
在达拉特旗,党的十八大以来,特别是习近平总书记年视察内蒙古,提出完善龙头企业与农牧民利益联结机制要求之后,达拉特旗对辖区内龙头企业逐户进行调查研究,按照“一企一档”原则对全旗45家涉农龙头企业进行重新整理分类,引导更多企业与农牧民建立利益联结,确保形成一个产业有一个典型龙头企业,一个产业有一个典型联结模式,有效保障农牧业健康发展、农牧民持续增收。
目前,达拉特旗已经形成服务协作增动力、规模经营提质量、订单合同促保障、股份合作共当家、订单贷款解民忧等多种联结方式。以东达公司为典型,积极发挥龙头企业带动作用,把养殖户生产作为自己的第一生产车间,变养殖户为产业工人。以正时公司为典型,采取“政府牵头、农民出租、企业承包、返聘工人”的模式,通过政府引导,经村集体协商,农牧民将土地以整村出租的方式流转给正时公司集中经营,流转出土地的农牧民可被优先聘用到正时公司打工,既增加财产性收入又增加了工资性收入。截至目前,达拉特旗共注册涉农企业家,其中培育形成国家级产业化重点龙头企业2家、自治区级10家、市级33家,农民合作社户。
记者旁白:40年前,“大包干”精神成就了“小岗梦”。如今,实现农业的现代化、农村的繁荣发展、农民的全面小康依旧是全体国人的期待。这其中,需要工业反哺,资本助力,但归根结底,还是要依靠持之以恒的改革。跑好全面小康这场马拉松的关键一棒,是对“小岗精神”和改革开放的最好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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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达拉特旗大树湾,有的农民变成了渔业养殖户。(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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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转变发展方式的深刻变革
自从耳字壕公社、中滩公社激起第一朵农村改革浪花,达拉特旗、托克托县,乃至鄂尔多斯市、呼和浩特市正逐步改变过去的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发展方式,转为与天和、与地和、与人和,迅速掀起一轮又一轮新的改革浪潮。
改革开放是最大的天时。顺应经济规律,“与天和”,广大农村地区终归要迎接工业文明的曙光。
“有学者说,黄河哺育的是农耕文明。我想说,作为母亲河,黄河一样能孕育出工业文明的硕果。”托克托县委书记郭志刚说,“我们这里‘地下没宝,地上没草’,怎么搞工业?改革的先行者就利用邻居准格尔旗的煤炭、国家的黄河水指标,上马托克托电厂,为全县的工业化奠了基。”
托克托县建设坑口电站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县内地势平坦,交通便利,距鄂尔多斯市黑贷沟煤田仅60公里,流经县内37.5公里的黄河可提供充足的地表水源。托克托电厂是国家“十五”期间重点建设项目,是国家规划的准格尔能源基地和“西电东送”北通道重要的大型电源项目之一,是向京津唐电网送电的大型坑口电厂。从最早的规划设计到正式投产发电,走过了整整20年。如今,10号机组也于年4月底试车发电,托克托县成为世界最大的火力发电基地。随着大唐托电的建成投产并网发电,托克托县发生了凤凰浴火般的重生——由传统农业县向新型工业县的历史性转变。随着大唐托电的开工建设和正式投产发电、托克托工业园区建成,托克托县的经济发展迈上了一个新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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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托克托电厂的上马,不仅使托克托县完成了工业化,还使这里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火电基地。(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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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托资源而不依赖资源,鄂尔多斯从高起点、高科技、高效益、高产业链、高附加值、高度节能环保入手,着力改变“傻、大、黑、粗”的地区形象,把地方煤矿由多座压缩到多座,把平均回采率由不足30%提高到80%以上。构筑起“大煤田、大煤电、大化工、大循环”四大产业体系,形成了以煤炭、电力、天然气为主的能源产业集群,以煤化工、天然气化工和氯碱化工为主的化工产业集群,以绒纺、制衣为主的羊绒服饰产业集群,以汽车、发动机制造、煤炭采掘机械为主的制造产业集群,以中蒙药、生物制药为主的现代医药产业集群,以沙柳造纸、甘草制药、沙棘食品为主的沙草产业集群。
顺应自然规律,合理调整生产力布局,成为鄂尔多斯“与地和”的重要抓手。
过去的伊克昭盟给外界的印象是荒凉、贫穷、落后,8个旗县中有5个国贫县、3个区贫县,广大农牧民千百年来靠天吃饭、广种薄收,脆弱的生态环境不堪重负,年均向黄河输入泥沙1.6亿吨。确立建设“绿色大市”目标后,鄂尔多斯规划确定了优化开发区、限制开发区和禁止开发区,启动建设无人居住的生态自然恢复区,以退为进,促进生态自我修复。通过转移农牧民和发展沙草产业,植被覆盖率由不足30%提高到75%以上,森林覆盖率达到30%,累计减少入黄泥沙5亿吨。全市着力改变传统落后的农牧业生产经营方式,变“靠天养畜”为禁牧舍饲,变广种薄收为集中建设沿黄现代农牧业经济带。沿黄多平方公里冲积平原上,如今已形成60万亩规模化节水农牧业示范基地、10万亩高效农牧业基地、百万亩肉羊养殖基地、万亩标准化温室种植基地。
在达拉特旗,全国种粮大户王五命成了“明星人物”。自幼务农的他和妻子吕金荣在土地上刨生活,一年下来,手里基本没有余钱。进入园区后,王五命坚定了种粮的信心和决心。他开始大规模承包土地,以工业化生产模式扩大种植面积,先后投资多万元购置了多台农机具。到年,王五命的种植面积突破了4亩,粮食产量达到吨,创下了种粮户家庭年收入80万元的全旗最高纪录。“以前考虑到土地承包期快到了,我们想改良土地都不敢随便投入。”52岁的王五命充满喜悦地说:“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保持土地承包关系稳定并长久不变,我还要放手大干一场!”
顺应社会规律,“与人和”的突出的表现就是城市反哺农村,向农牧民延伸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
10年前的一天,鄂尔多斯东胜区泊江海子镇石股壕村农民张美失眠了。搬进城里本应高兴,可是“幸福的担忧”也来了:过惯了土里刨食的日子,城市生活能适应吗?工作好不好找?孩子去哪上学?和张美一样,患上“进城焦虑症”的还有鄂尔多斯几十万农牧民。
“纵观世界,由城乡分割逐步走向城乡一体化发展,是各国推进现代化必须经历的过程”,时任鄂尔多斯市市长、如今担任内蒙古自治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杜梓对此深有研究,“城乡一体化发展是一个巨大的社会、经济复合系统,涉及产业发展、城市布局、观念融合等各个方面。鄂尔多斯成功转移农牧民40万人,关键是做到了四个统筹:统筹城乡发展规划、统筹城乡人口布局、统筹城乡产业发展和统筹城乡公共服务”。
后来,张美搬进了新城康巴什一个由政府出资兴建的移民小区,住进了96平方米的单元房。丈夫参加了政府办的免费就业培训班,并在铁路上找了一份工作,张美自己则去了一家羊绒衫厂打工,孩子进了离家不远的一所中学就读。“现在一个月收入就有0多元,比过去在村里一年的收入还多。”
管理创新也向农民倾斜,鄂尔多斯推出了短缺时代才有的“粮票”和“房票”。
所谓“房票”,就是“鄂尔多斯市东胜区房屋兑换证”。“房票有1平方米、2平方米、5平方米、10平方米、20平方米、50平方米、平方米7种面值,房票正面是平方米数,背面印有几类地段、单价、评估价,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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