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雨显得非常缠绵,一下就是多日,而且从早到晚持续不断。偶尔太阳从云缝里探出头来,很快又被阴云遮盖。雨水淅淅沥沥,如泣如诉,就像是失恋的女郎在宣泄着愁情,又仿佛远方的游子在表达着思念。
几场寒雨之后,空气虽然变得清新,街道也显得宁静,但是气温却陡然下降了很多,令人感觉非常不适应。宋代就有两位诗人,因为各自的原因而背井离乡,一场冬雨激发了他们的创作灵感,于是才子们便在诗行里记录了自己复杂的感受。下面分享两首描写冬雨的五律,宋代两位才子的对决,令人感怀良久。
寒雨
北宋·苏辙
江南殊气候,冬雨作春寒。
冰雪期方远,蕉絺意始阑。
未妨溪草绿,先恐岭梅残。
忽发中原念,貂裘据锦鞍。
苏轼和苏辙手足情深,他们从小在一起读书,长大后又一起前往京城参加科考,最后还共同题名金榜。苏轼因诗获罪之后,苏辙希望去职为哥哥赎罪,不仅不被朝廷允许,而且他自己还被贬到江西高安。这首诗就创作于这一期间,表达出作者在困境中艰难求生,又十分思念故园和亲人的满腔深情。
诗人的贬所地处山岳丘陵,交通不便,信息不灵,他在那里生活了五年,却仿佛与父兄隔断了一个世纪。开篇就描述了那里的气候特点,江南的冬天以晴日为多,但是只要下起雨来,就令人觉得非常湿冷,给人一种春寒料峭的感觉。
不过老天爷似乎很善于掌握分寸,即使是连绵阴雨,人们却又盼不到下雪。诗人此时刚刚脱去单薄的秋装,依然秋意阑珊,离深冬时节尚有一段时间。“期方远”三字,表达出苏辙希望欣赏雪景、却又遥遥无期的感觉。“蕉絺”,指一种粗麻的衣服。
刚入冬时,天气温暖如春,有些海棠花竟然重新绽放,一些早梅也正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风采。可是几场冬雨之后,虽然没有对溪畔的青草产生太多影响,却让那几树梅花纷纷凋零,也让诗人叹息不已。
诗人平时除了忙于工作,就只有看书写作,由于人生地不熟,也缺少知心朋友。苏辙心情烦躁时,就只能多写几封家书,以排遣愁闷。
结尾就委婉地抒写了一种焦虑之情,他忽然忆起自己过往在中原地带的生活,那时候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河流冻结得就像平地。他和朋友们一起穿着貂裘、快马加鞭,何其舒畅和自在!
冬雨
南宋·朱弁
冬雨不成雪,北风寒未深。
山藏千垒秀,云结四垂阴。
迥洒凌朝阁,残声入夜衾。
端能洗兵甲,足慰此时心。
朱弁是南宋初年的文学家,大儒朱熹的叔祖。他曾担任赴金的使者,却被金国囚禁了16年。虽然非常思念祖国,他却宁死不屈。金人无奈之下,只好将其放还。这首诗创作于作者被金人扣押期间,表达了诗人渴望自由,更期待早日恢复和平的心愿。
作者首先介绍北方的天气情况,冬雨绵绵,但由于气温不低,所以无法达到下雪的条件。唐代诗人岑参在他的名作中曾这样描写,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可是朱才子却觉得,北风吹面不寒,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寒冷,反而更像春天。
诗人看着窗外,雨水不停地从屋檐下滴滴嗒嗒地落下来。“山藏千垒秀”,描绘了远处的山林云雾笼罩,一片模糊,也失去了晴日里的秀美和壮观。“云结四垂阴”,既描写了雾气弥漫、黑云压城的情景,也委婉地传达出诗人内心愁绪茫茫,仿佛天空中无边的阴云。
此时雨却越下越大,毫无停息的意味。雨水又好像从天而降,不断地飘洒到亭台楼阁之上。雨滴敲打着屋瓦,与夜间的漏声混合在一起,从门缝里传进屋内,诗人即使将被子蒙住头脸,也能清晰地听见。
最后两句化用周武王的典故,语气沉重,却令人感到非常温暖,“端能洗兵甲,足慰此时心。”雨势不停,夜间变得非常寒冷,可是诗人宁愿冻得直哆嗦,却希望这场冬雨可以清洗甲戈,早日换来一片祥和氛围。
宋代两位才子的对决,令人感怀良久。第一首是雨中怀旧,抒写了对美好的回忆;第二首是雨中畅想,表达了对未来的期望。这两首五律精彩纷呈,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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