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20世纪80年代曾经因为旅美画家陈逸飞的画作《故乡的回忆》而蜚声国内外，从那以后，越来越多的国内外游客纷至沓来，引发了江南古镇的旅游浪潮。当我们流连在江南古镇的时候，当我们凭倚在水乡人家的时候，当我们品尝着江南美食的时候，我们是否追问过江南的市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周庄
江南市镇的兴起
江南市镇的兴起，实质是中国古代传统商品经济本身发展的产物。这一过程还涉及一些具体的市镇，还有一些具体的兴起机制和因素。
第一，因宗教场所而兴起的镇。比如上海嘉定区的南翔镇，此地曾有一座南翔白鹤寺。南翔白鹤寺这个宗教场所存在以后，吸引、聚集周边居民前来朝拜，逐渐形成市镇。同样，上海奉贤区的道院镇的兴起，也是缘于该镇西边有一座上真观。这是一类典型的因宗教场所而兴起市镇的情形。
第二，在中国古代有一些大家族或者宗族在某地聚族而居以后，围绕家族或宗族而逐渐兴起的单姓或主姓家族市镇。比较典型的市镇，如常熟的徐市、太仓的璜泾镇。徐市，是因徐氏家族长期在居住地从事棉业贸易、商业贸易而兴起的市镇。太仓的璜溪镇，明清时期当地大家族赵氏曾长期担任粮长，最后围绕赵氏家族形成市，进而成镇，后改名为璜溪镇。
第三，江南系水乡泽国，境内水道纵横，河网密布，随着时间推移一些水道会发生淤塞，水道淤塞以后，地方上就必须进行疏浚。水道改徙疏浚，往往还会与地方的赋役改革结合在一起。水利工程和赋役改革也是促成江南地区某些市镇兴起的重要原因和机制，如吴滔教授研究的嘉定地区的安亭镇就是这么一个典型案例。
清·徐扬《姑苏繁华图》，描绘清代的苏州市景
江南市镇的类型
对于一般游客来说，来到江南的水乡古镇，或许眼中所见古镇都是一模一样的。去周庄、去同里、去濮院、去乌镇，觉得它们都是一模一样。但是实际上在学者的视野中，江南的每一个市镇都是不同的。
苏州市景商业图册
北宋?苏轼：《进单锷吴中水利书》
江南的市镇有一个基本的特征，就是绝大多数都是依水道而形成。水道的流向型塑了市镇的结构，市镇从而呈现出不同的空间结构。
第一种空间结构比较简单，称作“一”字形市镇。这样的市镇往往有一条水道，在水道两岸形成市镇。这样的市镇，有学者称为“一河两镇”的结构。比如奉贤的青村镇，青浦的沈港镇，另外，还有嘉定的黄渡镇，这些市镇都是典型的“一”字形市镇。
青村镇
第二种是由两条及以上的水道而形成的市镇，一般称作“丁”字形市镇或“T”字形市镇。如果几条水道发生分叉，还会形成“Y”字形市镇或“丫”叉形市镇。像杭州余杭的塘栖镇，吴江县芦墟镇，嘉兴的王店镇、上海的七宝镇，都是这种结构的市镇。
上海的七宝镇，有一条东西流向的蒲汇塘，蒲汇塘的东端有一条南北流向的横沥溪，由这两条水系而形成的七宝镇，其空间结构就呈现为“T”字形结构。
第三种就是由两条及以上的水道垂直相交，呈现出“廿”字形结构的市镇。这样的市镇比较多，如桐乡的濮院镇，在明清时期是一个非常大的江南市镇。又比如嘉兴的王江泾镇、嘉定的南翔镇、常熟的梅李镇以及太仓的璜泾镇，大体上属于这一类结构的市镇。太仓的璜泾镇，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廿”字形结构的市镇。
南翔镇
在江南市镇的形成过程中，还有一些特别值得注意且有趣的现象，这就是市镇与地方行政区划之间的关系。
第一种情况是一镇跨两县，比较典型的如上海的七宝镇。七宝镇在明清时期是属于两个行政区划，镇南隶属娄县，镇北隶属青浦县。所以在蒲汇塘南岸的居民基本是属于娄县的，在蒲汇塘北岸的居民基本是属于青浦县的。
第二种是一镇跨三县，比如嘉定的诸翟镇，即今天华漕镇。此镇过去是以紫隄村为基础而形成的市镇，从行政区划上来说，明清时期此镇分属三个县，镇西隶属上海县、镇西北属于嘉定县，镇南属于青浦县。换句话说，此镇所属的居民或者说镇民是由三个行政区划的县进行管理的。
华漕镇
第三种，不仅是一镇跨两县、一镇跨三县，而是一镇跨二府，甚至一镇跨二省的情况。典型的市镇就是今天上海青浦区的枫泾镇，在行政区划上，镇北隶属华亭县（明代）、娄县（清代），镇南隶属嘉善县。在明清时期，明代华亭县、清代娄县属于松江府。
在观察和研究中国古代市镇的时候，这些都是非常值得注意的现象。上述这些现象可以引发我们去进一步思考市镇的存在状态、管理状况和机制问题。
节选自《江南史十八讲》，学林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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