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论文
您现在的位置: 江南 >> 江南图片 >> 正文 >> 正文

江南抒写南宋词人姜夔与无锡

来源:江南 时间:2022/12/21
北京专业手足癣医院 http://pf.39.net/bdfyy/zjft/210630/9125676.html

作者任翌

提要:南宋词人姜夔曾两次到无锡,一次拜访尤袤,另一次为葬于无锡华藏的名将张俊作传。阅读本文精彩需要10分钟。

姜夔是南宋著名的清雅派词人。他的词写得音韵流美,风格冷艳,又意蕴悠远,所以不仅为宋末词人张炎、周密等推崇备至,且到清代初期,以朱彝尊为代表的“浙西词派”,也把其“清空”“醇雅”的词风奉为圭臬,宗法学习,衣钵传承。

只是,姜夔在世时际遇冷清,身世堪怜。30岁时,他在湖南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老诗人萧德藻。此前,姜夔已浪游江湖整整十年,也曾遇逢到爱情,却一生空劳牵挂;也曾结交朋友,但一事无成。

姜夔是在宋孝宗淳熙十三年()年客居长沙时,结识时任湖南通判的萧德藻的,他的朋友圈也由此改变。萧德藻(自号千岩老人)对这位人品秀拔、体态清健的年轻人很是欣赏,不仅把自己的侄女许配给姜夔,而且还在这年底邀约他一起到苕霅(湖州吴兴)生活,将他带入了江南文化圈。这年冬天,姜夔偕新婚妻子,惜别湖北的姐姐及旧友,随千岩老人“乘涛载雪而下”,纵然顾念依依,难舍古沔,但此去便再无重返。

一、姜夔:拜谒尤袤,聆听诗法

淳熙十四年(),正月元日,姜夔到了金陵;三月又至杭州,由萧德藻引介拜谒了杨万里。杨万里看过姜夔的诗文,忍不住赞美其“裁云缝月之妙手,敲金戛玉之奇声”。姜夔从汉口出发至行都钱塘见杨万里,颇有当年李白出川进京谒见贺知章的情形。杨万里又兴致勃勃介引他前往苏州拜见范成大,并以诗相赠。

随后,姜夔就随千岩老人到吴兴定居。在吴兴生活的几年,大概是姜夔一生中最开心的。有温婉的新婚妻子,张镃称两人“应是冰清逢玉润”;还有映日荷花连绵无垠:“吴兴号水晶宫,荷花盛丽。……予游千岩。数往来红香中。”(姜夔《惜红衣》小序)还有诗友酒侣。这年的夏天,他第一次去苏州见范成大;冬天时又去再访。小船途径吴松江时,写了著名的《点绛唇·丁未冬过吴松作》一词:“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

这时,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之一的尤袤尚在京城。出生于靖康二年()的尤袤,这年已经六十岁了。

淳熙十六年()六月,尤袤因讲筵上奏论官制,认为戍边征战的武官积功累劳,却升迁很慢,而那些权要贵近之臣,却身居清要之位。当时正得圣宠的姜特立“以为议己。言者固以为周必大党,遂与祠。”(宋史本传)。尤袤是光宗潜邸时的老臣,因言事而得罪姜特立,被姜诬指为周必大同党,于是奉旨归里,类同罢官。尤袤归里时,陆游有诗相赠:“遂初筑堂今几时,年年说归真得归。”尤袤终于可以回家,安心抄书、读书了。

姜夔一生两次到无锡,第一次即在尤袤淳熙十六年罢归时。尤袤是文坛老前辈,跟杨万里、陆游关系极为密切,姜夔自然是为拜谒尤袤而来的。尤袤生性严肃,与小自己近30岁的姜夔见面,一本正经交流了对江西诗派的看法。姜夔在《白石道人诗集序》中写道:

近过梁溪,见尤延之先生。问余诗自谁氏,余对以异时泛阅众作,已而病其駮如也。三薰三沐,师黄太史氏。居数年,一语噤不敢吐,始大悟学即病,顾不若无所学之为得,虽黄诗亦偃然高阁矣。

老前辈尤袤问及姜夔的诗学渊源,姜夔说自己早先杂学旁收,后来“三薰三沐,师黄太史(庭坚)”,最后却大彻悟:“学即病”!无所学而得之于心,才是真正的“活法”,才是生路。

尤袤很赞同年轻人的观点,继续发挥道:范成大的“温润”,杨万里的“痛快”,萧德藻的“高古”,陆游的“俊逸”,哪个不是心有所得自成一格的结果?尤袤是排斥江西诗法的,不知道姜夔是否有意投其所好?事实上,能把江西诗法援入作词,并用得最好的南宋词家,大概就算姜夔了。南宋诸家,都经历了从江西诗派进、从江西诗派出的创作经历,最终形成自己的个性。

姜夔居吴兴,正好在范成大和尤袤的中点上。他若见范成大,则沿太湖向东南;若见尤袤则沿太湖向西北。但这次尤袤回锡的时间不长,第二年,即绍熙元年()又回到朝廷做官,召除焕章阁待制,不久又除给事中,还兼任侍讲。可光宗又常常做荒唐事,百劝不听,国事多舛,尤袤积忧成疾,衰病得很厉害,致仕回家不久就去世了。陆游在淳熙十六()年与尤袤分手,这年冬天也被贬归家;尤袤卒,陆游有祭文曰:“余自梁益归吴兮,怆故人之莫蓬。”“别五岁兮,……奄其告终。”陆游说的五年之后,正是绍熙五年(),这当是尤袤去世的时间。

二、姜夔:去华藏寺,住张氏庄园

姜夔第二次来锡,在宁宗庆元二年()的冬天。姜夔与俞商卿灏、张平甫鑑、葛天民(铦朴翁)几人,从湖州武康封禺山一同坐船到梁溪。姜夔在《庆宫春·双桨莼波》词序中叙述原委:

绍熙辛亥除夕,余别石湖归吴兴,雪后夜过垂虹,尝赋诗云:“笠泽茫茫雁影微,玉峰重叠护云衣。长桥寂寞春寒夜,只有诗人一舸归。”后五年冬,复与俞商卿、张平甫、钴朴翁,自封禺同载,诣梁溪。……平甫、商卿、朴翁皆工于诗,所出奇诡,余亦强追逐之。此行既归,各得五十余解。

绍熙辛亥即绍熙二年,此时尤袤正在京城,带着衰病之躯谆谆辅导光宗理政。五年之后,即宁宗庆元二年了,有人认为姜夔是在这年拜见尤袤的,事实上尤袤并未仕于宁宗朝,故姜夔见尤袤的时间只可能在淳熙十六年。

这次,姜夔在无锡待了月余,但这时范成大、尤袤已经先后去世,不久萧德藻也因为老病且穷,离开湖州北上依靠儿子生活去了。大约正是在这个时候,姜夔与张鑑结识。从前面所引张镃以“冰清逢玉润”来调侃姜夔看,姜夔应当在淳熙十四年随萧德藻到临安时先结识张镃;这年稍后,张鑑赴外地任官,或在回来后才与姜夔相识。

张氏兄弟都是循王张俊之后,准确地讲,是张俊次子张子厚之后。张俊长子张子琦早卒无子,张子厚之子张宗元便是张俊的嫡长孙。张俊活着时尽一切机会努力为子孙铺路,在张宗元仅四岁时,就请求宋高宗改武臣家世为“文资”,高宗不顾祖宗成法,特为之破例。生在“泼天富贵”之家的张宗元,在绍兴十八年进士及第,成为张俊子孙中唯一不袭荫封做官的人,张宗元也因此与尤袤、朱熹成为同年。张镃正是张宗元的长子,张则是其异母弟。由于这层关系,尤袤与张镃也关系密切,两人之间时有诗歌唱和。张镃的《南湖集》卷六中有《夜宿华藏寺》《离无锡夜入溪庄港口》等诗歌,卷九又有《至华藏寺先呈琏长老》,可见他曾不止一次到无锡。

张俊在江南各府县的田产,保守估计有六七十万亩,加上那些瞒报的,几达百万亩,并各处都有田庄。无锡华藏山是张俊的赐葬之地,墓左建华藏寺奉祀。清代无锡诸生陈伦有诗描绘云:“麒麟墓道枕苍烟,御墨淋漓洒碑碣。墓门高揭对晴湖,松栝深深叫训狐。”(《张循王墓》)《锡金识小录》则提到民间故老称造墓建寺“费五万金”。

姜夔这次来锡,自然要去华藏山,因为他受张鑑之请,为张循王写传,此即后来的《张循王遗事》。华藏山上有云海、堆玉二亭,可观太湖,尤袤也曾写有《题云海亭》,并在《青山寺》诗中说自己“二十九年三到此,一生知有几回来。”姜夔此次也有《华藏寺云海亭望具区》等诗。从上引《庆春宫》词序可知,姜夔与张鑑等在此游之后,各人都写有50篇诗章。

姜夔在无锡的一个多月中,随张鑑住在太湖边的新安庄舍中,他的《浣溪沙》词序中记述:“丙辰腊,与俞商卿、铦朴翁同寓新安溪庄舍”。从后来张等向朝廷捐粮,新安庄可以一次性捐出七千石,则可以推知,张在无锡的田产不下万亩。又张镃集有《题平甫弟梁溪庄园》诗,或者张在无锡的庄园也不止一处,所以姜夔曾提到“平甫欲割锡山之田以养某”。

观赏湖山风景,姜夔还写有《庆春宫》《江梅引》《鬲溪梅令》等著名词作,词里时有“飘零客泪满衣”的哀音。次年,姜夔便移居杭州,依张鑑而生活,长达十年。割锡山田舍之说,应当在张去世前不久。因事未成,又张鑑离世,姜夔随之顿入贫病无所依的境地,晚年旅食于浙东、嘉兴、扬州一带。

三、张炎与姜夔:“家白石而户玉田”的盛况

宋元之际的词人张炎(—?字叔夏,号玉田),与张镃、姜夔还有无锡,皆有渊源。

张炎的祖父张濡,是张镃之子。虽然张镃、张濡父子的出身早已经从武臣转为文资,但二人的血液中,颇流淌着武将的血性。张镃参与捕杀韩侂胄,后为史弥远所忌惮,贬象州而死。张濡在南宋末戍守临安北面门户独松关时,执杀蒙元使者,故在景炎元年()元军合围临安时被杀害,家产抄没。张濡有子张枢,为贵公子,父子俩皆能词善音律。张炎就是张枢之子,早年生长于钟鸣鼎食之家,至祖父遇难,家道遂中落,并随着南宋的灭亡,一起顿入国破家亡的境地,《四库提要》称他:“宋亡后潜迹不仕,纵游浙东西,落拓以终。平生工为长短句”云云。

在张炎的词作中,颇可见其有较长时间在苏州、江阴、无锡、溧阳、宜兴一带盘桓的踪迹。《探春慢》的小序中提到:“己亥客阖闾。岁晚江空,暖雨夺雪”,篝灯孤影,悲从中来:“投老情怀,薄游滋味,消得几多凄楚。听雁听风雨,更听过、数声柔橹。”“己亥”为元大德三年(),张炎此时已五十出头,所以称自己“投老情怀”;客居苏州,雨雪纷纷,在江边“听雁听风雨”,几多身世飘零之感。其他如《瑶台聚八仙》序中提到:“菊日寓义兴”;《霜叶飞》记“毗陵客中闻老伎歌”;《木兰花慢》题云:“舟中有怀陆起潜皆山楼昔游”等等。张炎写“皆山楼”风景时,都会提及此楼正遥遥对惠山,惠峰伫立,宛在眼前。《风入松·酌惠山水》写:“今朝忽上龙峰顶,却原来、有此甘泉。洗却平生尘土,慵游万里山川。”“著我白云堆里,安知不是神仙。”

临安陷落时,张炎29岁,犹及见都城全盛之日,故所作往往苍凉激楚,写尽身世盛衰之感。据清代秦瀛《梁溪杂咏》诗下小注所云,张俊墓在“元初为杨琏真珈所发,今翁仲尚存。”那么,当张炎在太湖边来来回回经过时,其家祖坟祠庙已然一片狼藉。

张炎与姜夔未曾谋面,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姜夔的崇拜,他在《词源》里对姜夔词推崇备至:“不惟清空,又且骚雅,读之使人神观飞越。”张炎也精通音律,词法和词风皆可接武姜夔,居然后劲;后半生身世飘零,更一似姜夔:“本投所贤,贤者贫;依所知,知者死。”(戴表元《送张叔夏西游序》)聊可慰怀的,是在清初的浙西,形成“家白石而户玉田”的盛况,姜张二人当地下有知矣。

作者简介:任翌,文化学者,江南大学人文学院讲师。

转载请注明:http://www.0431gb208.com/sjsbszl/281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