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逢李龟年》唐/杜甫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文译:过去,岐王府宅里时常见面,崔九厅堂前多次听歌。现在,正是江南风景最好的季节,春花凋零的时候又与君相逢。
欣赏:首联,回忆往事,突出从前,两人在京城皇族重臣家里经常相见,那时歌舞升平,生活优渥,青春年少,得意又得志。对仗句,上下句稍有合掌的感觉。
尾联,面对现状,两人身不由己远离京城,流落江南,虽然正碰上好季节,好风景,老友重逢,还是件幸运的事情。但是已是暮春,花都掉落,岁月已老,两相对照,感慨万分,尽在不言中。
细释:传说,李龟年,姓名是唐玄宗赐给的,正好那年龟兹音乐入京城献演,取名龟年。他擅长羯鼓歌唱,谱曲写歌,先是受到唐玄宗的弟弟岐王李范礼待,后为唐玄宗的宫廷供奉,担任首席乐师,专为唐玄宗、杨贵妃演唱。那时跟李白、王维更熟悉。
杜甫的绝句相对于他的其它诗体,被很多后人看不起,明高棅《唐诗品汇》列为羽翼,古风律诗都列为大家,详见集评。本诗被认为是其最好的,虽然几乎所有杜甫文集都选录,但是还是有人认为本诗不是杜甫写的,理由一是十五岁的杜甫不可能进入岐王、崔九家里听李龟年唱歌。二是后来杜甫没去过江南。胡仔《苕溪渔隐丛话》:“此诗非子美作,岐王开元十四年薨,崔涤亦卒于开元中,是时子美方十五岁,天宝后子美未尝至江南。”
胡震亨《唐音癸签》也赞同,也认为《江南逢李龟年》为“他人诗无疑”。沈德潜《唐诗别裁集》:“含意未申,有案未断。”现在有人撰文分别推测是李白、王维写的,真凭实据不足。反驳人认为,杜甫十五岁在洛阳他们家里见过,诗里江南是指湘南江潭,在此重逢。但是当时杜甫诗都写湖南,没写江南。最近三十年,唐墓志新增了五千多方,累计超过一万方,也许这其中的考证能够得出结论。
寻常对几度,寻常是多义词,借用寻为八尺、常为倍寻的数字义项来对几度,而寻常实际在此意思为时常,借用词语其他含义或同音异字来对偶,即是借对,也称假对。杜甫类似的诗句还有,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
正是+好风景,暗含对首联的认同,说明那时也是好风景。落花时节既是对现状好风景的否定,也是对比以前的天地之别的委婉描述,还有是人老了,对时光也无可奈何花落去了,万千感慨,汇集一起,都没说出来,写下去,让读者自己去想象,补充。
正是江南好风景,仄仄平平仄平仄,第六字风字本该仄声,用了平声,要用第五字好字仄声来救,这拗救句型常见,七言第五字必须用平声,五言第一字必须用平声,这句型还打破了平常说“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的常规。切记!
本诗有写于杜甫青年时游历江南时作、大历三年()、四年、五年四种说法。
校勘:
原注:殿中监崔涤,中书令湜之弟。岐王,一作岐范。正是,一作正值。
来龙去脉:
首联,上承:魏晋陶潜《示周续之祖企谢景夷三郎》:相去不寻常、南北朝宝志《偈》:寻常见说不思议、唐初王绩《春园兴后》:比日寻常醉、唐李白《梁甫吟》:当年颇似寻常人、南北朝徐陵《山斋诗》:檐桐几度春、唐初王绩《古意六首》:几度经霜雪。
首联,下启:唐刘禹锡《乌衣巷》:飞入寻常百姓家、杜牧《和令狐侍御赏蕙草》:寻常诗思巧如春、《大梦上人自庐峰回》:行脚寻常到寺稀、吴融《闲书》:晋阳起义寻常见、宋司马槱《闺怨二首》:楚王台下寻常见、王安石《读眉山集次韵雪诗五首》:银为宫阙寻常见、明吴麟瑞《长安春兴四首》:宣室平台几度闻、清初沈谦《以所撰兴福宫剧本授吴伶因寄伯拨商霖》:凤吹鸾歌几度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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