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入夏
文字/香袭书卷
小满刚过,池塘的睡莲就开出了姿色。有的含苞,有的绽放。在晋南,路过一片莲池,刚好是晚餐的时间,停车入园,赏一池莲开。
园子中有几处池塘,每一处的莲花都不一样,品种众多。我在一塘睡莲前驻足,目光与脚步被深深吸引。五月底,晋南的气温,正午时偏高,到了傍晚,很快就会涌来一阵阵凉意。
傍晚的风,带着丝丝凉爽,眼前的睡莲静静地躺在池塘中。有皎洁如月的白睡莲,有黄如鹅黄的黄睡莲,有粉色袭人的红睡莲,颜色不同,花开的姿态也是不同的。
那般安静,静得让人惊讶。池塘边就是繁华与热闹,木果烤鸭在炭火上冒出香味。葡萄架下的走廊里,人声鼎沸。走廊的木桌上,有人在大声说话,有人在窃窃私语。夏日的傍晚,属于啤酒和烧烤。
就在这样热闹闹的环境中,睡莲静静地开在人们的目光中。吃一口美食,看一眼睡莲,一时不知道身在何处,仿若入了仙境,不在人间。虽是出门在外,却少了离家的惆怅,反而把夏日添了味道。
我是晋南的过客,路过一池的睡莲。它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不知道它会开在我行走的路上。皆是缘,拉着我们相遇。我在时光里惊艳它的静美,它在光阴里等待着我的到来。蹲下来,与它近距离的相对。
脑海中想着莫奈画笔下的睡莲,这个大胡子画家曾经说过:“我会成为画家,多是拜花所赐。”他的生命,因睡莲而不朽。他一定不知道,多年以后,在遥远的国度,有一个女子站在一塘睡莲前,想起他和他的画。
莫奈的睡莲和梵高的向日葵,都是喜欢的画作。有灵魂的画,是能直入心底的。缓缓流淌出的生命力,经久不息。我想用笔墨临摹出睡莲的美,却觉得文字于我,在睡莲面前,竟然有了怯意。
不是担心写不出华丽的句子,而是害怕文字的清浅打破了睡莲的沉静。年少时,读《爱莲说》,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已经把莲花的高洁的品质,深刻在心中。于莲,总有君子之风的定义。
睡莲,得一睡字,是因为它在夜晚合上,白天开放。一个缓慢的渐次绽开的过程,让生命的美丽得以更加完美的译释。慢,让人有时间去品味。有人拍过莲花开放,早晨八点含苞,到中午半开,午后绽放,傍晚收拢,一朵花开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
有“睡美人”之称的睡莲,是配得上美人的。在古代“美人”二字是比喻君子,品德美好的人。可指男子,也可指女子,男子相貌俊逸,才德出众,女子容貌美丽,品德高尚。孟子曾写下“充实善信,使之不虚,是为美人。”
一朵朵睡莲,开在绿意丛丛的荷叶之间。绿衣拂面,莲支亭立,怡美安详,与世无争。尽管在身边就是繁华,它依然安静地开在自己的世界。那一出返璞归真的莲花世界,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及的。
“看呀,好多金鱼在睡莲间。”旁边有人指着池塘里的金鱼,在小声议论。一群金鱼,在荷叶间穿梭,欢快地游来游去。耳边响起了古代民歌:“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欢快的夏天,鱼儿游动起来格外有劲。再加上荷叶的清香和莲花的初放,夏日的光影里,晃动着许多的因素。爱极了这样的日月,停留在一塘莲花前,浮想联翩。看见了划着小舟的采莲女,在湖中唱着歌谣。
“莲,花之君子者也。”君子之风,在于德。孔子说:“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莲花开在夏日,不求得任何人的观赏和理解,只是做好了自己该做的本分,无形中修成了自己的君子之风。
从淤泥的黑暗中,向着光明,从容花开。一朵莲开在时间的无涯中,有着自己的特质和品行。白睡莲,在夕阳的光晕里,清雅尽显。黄睡莲在傍晚的凉风中,柔美更添。红睡莲在日落时,情深万种。
波光潋滟的梦中,睡莲晓起朝日,夜低入水。开出一片自己的梦,把时光晕染,不再外求于形,只求得内心的安宁。睡莲,把一方宁静赠与看它的人。我明白终将会与它别离,但是这一段相处的光阴,却是属于它和我的对语。
少年的伙伴中,名字中带“莲”的不在少数。采莲,玉莲,雪莲,凤莲….大概大人们多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如莲般有着美丽的容颜,有着清雅的品质,有着高尚的美德。每一份美好的希望,都寄托在对子女的爱中。
莲花入得夏来,一开就是一方天地。近年来爱种睡莲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家会在门口的一口大缸中,养上几支睡莲,待到夏日来临,看着它独自成趣。
诗人写下:“想你,在那个夏日的午后。想你从林深处缓缓走来,是我含笑的出水的莲。”在爱上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开成了心底的莲花,圣洁,不容亵渎。爱不是肤浅的言语,而是陪伴着的一个寻常的夏日。
眼前的睡莲,是贪念着人间烟火,才来到人世间一塘,为人间添上一份别样的色彩。我亦是,奔赴着千山万水而来,是为了寻找心中绮丽的梦。
清晨当睡莲睁开眼睛,与世界一起醒来,它就感知到了时间与空间,认认真真地开着。天边的最后一抹光晕淡去,它就收起自己的花瓣,为了明天,积蓄力量。开也淡定,合也从容。一生在开合之间,愿我们如莲淡然。
心无杂念,一颗莲心不染。爱与不爱,都释然。得到与失去,皆坦然。睡莲,一开一合全是自然,乐趣尽在其中。人也该当如此保持初心不改,坚持自己所爱,活成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睡莲入夏,不与百花争艳,仿如隐士,绝世独立,开在小满时节,自在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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