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艰苦的求学时代,步入城市的喧嚣,整天忙忙碌碌,为了生计奔波,淡忘了童心童趣,隐藏起儿时的顽皮。
成为母亲的我,看着一个小生命慢慢长大,温润的内心时常涌现出儿时的情景,美好的、质朴的、快乐的、五彩缤纷的童年,留下了无数无忧的脚印,在脑海中形成无数个甜蜜的映像,童年就像一串冰糖葫芦,用快乐穿起来的一个个甜丝丝的回忆。
▲砀山老县城童年的春天
我出生在安徽北部的一个小县城里,家乡叫砀山,但是却一座山也没有,一马平川的沙土地,黄河故道贯穿其间,肥沃的土地成为各种水果最好的家园,沙土最适宜种梨,所以砀山又称为“梨都”。
春天是家乡最美的季节,“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满城满眼的洁白让我们的心灵也跟着洁白起来,雪白的梨花下,铺陈着满地金黄的油菜,当你的眼睛被雪白和金黄刺痛的时候,一转身一片红霞又吸引了眼球,大片的梨园之外,还间或种植着成片的桃树、苹果树。
粉嫩嫩的桃花迎风怒放,“人面桃花相映红”,如果说梨花是洁白的仙子的话,桃花便是红粉佳人。成群结队的蜜蜂蝴蝶,嘤嘤嗡嗡,围绕在各色鲜花之上“怜香惜玉”,忙得不亦乐乎。
跟蜜蜂蝴蝶一样不亦乐乎的还有我们这些顽皮的少年,我们在鲜花烂漫的田地间撒欢疯跑,尽情拥抱大自然赐予的美艳色彩。
有时,我们也停下来,当一回辛勤的蜜蜂,帮大人们给梨花授粉,手中拿一根带橡皮头的长杆,橡皮头上沾满鸭梨粉,手起手落给每朵梨花接一个香吻,刹那间我们变作了天使,手中的长杆变成了魔法棒。
春天,天总是湛蓝湛蓝的,白云在天上飘来飘去,一会画匹马,一会画条龙;笔直的白杨树窜出嫩绿的叶子,开心地向我们招手;池塘里小河边,成群结队的小蝌蚪游来游去,一条小河就成了一幅浓淡相宜、深浅变幻的水墨山水;一簇簇的榆钱熟了。
撸下来做成窝窝头,沾着醋蒜汁吃,散发着青草气息,香甜酸辣,成为我至今钟爱的美食(读过刘白羽的《榆钱饭》,我就爱上了榆钱窝窝,长大后就再没吃上妈妈做的榆钱窝窝了,非常怀念)。
童年的春天,是充满了花香和色彩的蜡笔画。
童年的夏天
夏天,总在不知不觉间来临,村北边的荷塘里不知什么时候擎起了一个个的绿伞,“小荷才露尖尖角,便有蜻蜓立上头”,各色的蜻蜓在荷塘边飞来飞去,洋槐花开了,散发着甜美的气息,成群结队的小鱼在荷塘里嬉戏。
此情此景想起《诗经》里的一首诗歌,“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我们就是那些小鱼,无拘无束畅游在夏天的怀抱里。
捉蜻蜓。夏天的荷塘是蜻蜓的天堂,各种各样的蜻蜓在各自的领地里来回巡视,我们唱着“红蜻蜓、蓝蜻蜓,这边有蚊子,那边有烙饼”的儿歌,手拿扫帚等候在河岸边,一旦有蜻蜓飞过,眼疾手快的我们,迅速落下手中的大扫帚,可怜的蜻蜓就成了我们的俘虏。
把蜻蜓用线拴起来,在一起比一比谁捉的蜻蜓大,谁的蜻蜓翅膀美,获胜的那个便美滋滋的把蜻蜓带回了家养在帐子里,让它充当一回生物防蚊专家。
采莲蓬。周敦颐《爱莲说》中有一句“吾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小小的我也独爱莲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从“小荷才露尖尖角”起,我就开始觊觎荷花的美色,等待“最喜小儿无赖,村头卧剥莲蓬”的时刻。
古人有“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的雅兴,晚上父母是断然不让出门的,即使是白天,荷塘也是父母规定的禁地。
但是我总是抵挡不了“美食美色”的诱惑,在竹竿上绑把镰刀就悄悄地溜到荷塘边,每每采到几个莲蓬娃娃,采上几朵荷包,能让我兴奋好几天,带上一顶荷叶帽,欣赏着“碧波莲色”,吃着香甜的莲子,快乐溢满了整个心房。
学游泳。夏天一到,家门口的护城河就成了小伙伴的游乐场,护城河里养着鱼虾,夏季最闷热的季节,城河就会翻坑,鱼虾就像喝醉了酒,大鱼伏在水面上像花样游泳运动员跳起肚皮舞,小鱼小虾藏在岸边的石头缝里一动不动。
男孩子们光着屁股一猛子扎进水里,跟大鱼玩起捉迷藏,总有个别的游泳高手捉住了几斤重的大鱼扔上岸来,晚上可以品尝鲜美的鱼肉了。
看着男孩子我只有羡慕的份,拿着篮子在岸边逮小鱼小虾。眼看着夏天就要过去,很多小伙伴都学会了游泳,我也按捺不住要与鱼儿同游一回,在我正洋洋得意,为已经能游上三四米而高兴的时候,一颗倒霉的玻璃刺入了我的脚掌,让我付出了在床上躺一个月,至今不敢下水游泳的惨痛代价。
童年的夏天,是充满了趣味和欢乐的荷塘历险记。
童年的秋天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也是梨都人民幸福喜悦的季节。
黄澄澄的酥梨熟了,一个个的酥梨胖娃娃般挂满了枝头,炫耀着硕大的果实,彰显着丰收的骄傲。砀山梨之所以叫酥梨,因为梨子的果实大,水分多,松脆香甜,离地一米摔下去就找不到梨了,酥了,所以叫酥梨,酥梨可是乾隆年间上贡宫廷的贡品。
勤劳的梨都人民用辛勤的汗水浇灌了一春一夏的果树,终于喜获丰收了,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大车、小车轰隆隆地开进了梨园,高高矮矮的采果架立在梨树间,人们忙碌着,采果的采果,装筐的装筐,搬运的搬运,大车小车满载着人们的期盼一部分送到了全国各地,一部分送进了梨窖储藏,期待着年节买个好价钱。秋天是最能满足感官享受的季节,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小孩儿。
秋天的美与春天的美各有千秋,春天美在繁花似锦,秋天美在秋色如花。“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秋天的色彩一点也不比春天逊色。
村外的小树林里,阳光直射下来,树影斑驳,洋槐树椭圆形的叶子变成了一个个金黄色的圆点,五角枫招摇着红色小手,白杨树撒落下片片不舍的心情,柿子树上挂满橘红色的灯笼,整个世界被深深浅浅的秋色渲染,镀上了一抹童话般的梦幻色彩。
秋天是充满了果香的,居住在乡间的人是闻不到的,因为他们习惯了果香,居住在城市里的人也闻不到,因为他们没有在丰收的季节里真正身临其境。
秋天的果园比春天的果园更令人兴奋,黄澄澄的梨子,红彤彤的富士,千果万果压枝低,尤其是那香甜的果香,沁人心脾,记忆深刻,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味道。
秋天是贪吃鬼的天堂,除了各种水果可以让我们解馋以外,好吃的东西遍地皆是。田里扒出的红薯扔进地锅膛里,用微红的木炭余灰包裹起来,心急的我们一会儿观察观察,一会儿拢拢炭灰,直到浓郁的红薯香直钻鼻孔,把我们的馋虫勾出来。
拿出炭勾把烤熟的红薯扒出来,顾不上烫嘴烫手,迫不及待地咬上两口,直吃得满手满脸漆黑,变成了小花猫;最爱吃的还有落花生、老玉米和毛豆,从地里直接采回来,不用放任何佐料,洗干净地锅里一煮,吃起来香甜可口,原汁原味,齿唇留香,这些都是城市里的人享受不到的吧,天然的、新鲜的才是最美味的。
童年的秋天,是充满了幸福和美好的丰收协奏曲。
童年的冬天
冬天把寒冷和萧条带给人间,却赐给了孩子们最好的礼物,那就是——雪。清晨,太阳公公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揉揉惺忪的睡眼,一片雪白把眼睛刺痛,呀!下雪了。
一夜之间天地万物银装素裹,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纳基亚传奇》里的冰雪世界,窗户上贴着冰花,田野上铺着棉被,远远近近的奶油房子上飘着袅袅炊烟……
读过毛主席的《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卷起千堆雪”,气势磅礴,豪迈万千。
在伟人眼里,大雪覆盖下的多娇山河,激发的是风流人物舍我其谁的革命豪情,在孩子们眼里,雪是冬爷爷给世界换上了冬装,是天使不小心抖落了洁白的羽毛,是上帝赐予的惊喜。
每个人童年的记忆中都有堆雪人、打雪仗的回忆吧,雪是每个孩子都会拥有的玩具。下了一夜的雪,在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父亲招呼我们一同扫雪,扫完了的雪堆在一处,父亲也童心大发,指挥我们一起堆个雪人。
安个胡萝卜当鼻子,镶颗红枣当嘴。拿什么做眼睛呢,用木炭画一个太死板,用纸贴一个不传神,我找来两个玻璃球当眼珠,画上了眼睑和睫毛,一个漂亮的雪人完工了。
父亲说好像还缺点什么,找出了一顶破毡帽,给雪人戴上,很有“风雪夜归人”的味道,看着我们的杰作,一家人欢呼雀跃起来。
冬天里最令人期盼的莫过于过春节。“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一进正月,大人们就忙活起来,采购年货,置办新衣。
院子里支上地锅,煮上满锅的鸡鸭鱼肉,炸了满盆的肉丸子、焦叶子、藕盒子(地方食品),炒了满袋的瓜子花生,蒸了满缸的发面馒头(取日子越过越“发”的意思),留在春节期间招待客人。烧锅、“除尘”、贴对联的活每年都是我的专利。
烧锅是个美差,一边取暖,一边偷嘴,刚出锅的好吃的总是我先饱口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贴春联是春节期间寄予美好祝愿、营造喜庆气氛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正门上贴门神,门框上贴春联,门楣上贴横批,福字倒着贴。
院子里贴上“春色满园”,面缸上贴个“五谷丰登”,什么“四季平安”、“福寿双全”,中国人把最美好的祝愿都浓缩在了春联里。
除夕的晚上要守岁,放烟花爆竹,全家人一边吃着团圆饭,一边看着春节晚会,在这一天晚上,母亲总要封好了红包压在我们的枕下(取压“祟”除邪的含义),准备好了新衣新鞋放在我们床前。初一的早上,我们早早起来要去爷爷奶奶那里拜年。
这可能是我们保留至今的独特仪式,父亲、母亲排在前面,我们姐弟四个按照年龄一字排开,跪在爷爷奶奶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头,向爷爷奶奶请安,送去饺子和馒头,爷爷奶奶给我们每一个孩子封一个红包,无非是五元、十元的新票子,无论多少都是长辈深沉的祝福和期盼。
至今,我们仍保留了这个传统,回到家中,姐弟四个也恭恭敬敬向父亲、母亲磕头拜年,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这虽然是一个小仪式,很多家庭已经不再真正行跪拜大礼,只是口头的祝愿,但是我想一定要延续这个传统,尊亲敬老代代相传。
春节过后,要串亲戚,冬天里天寒地冻,行走在乡间让人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的故乡“远近的天底下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童年时的农村并不富裕,但是只要家里来了客人,就会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客人。
客人一进屋就赶紧让进红红的炉火边,烤烤手,沏一碗热热的红糖水驱寒,然后主人就把瓜子、花生,米花糖、蜜饯等一股脑地拿出来,杀鸡宰羊招待客人,浓浓的亲情驱赶了冬天的寒冷,让整个冬天不再萧条。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转眼到了元宵,过完元宵节才意味着“年”离我们远了,元宵节最吸引我们的就是赛花灯。小时候的花灯是纸做的,有圆柱形的、方形的、圆形的,画着花鸟虫鱼各色图案,或者做成十二生肖、四大名著人物等造型,一盏花灯一元、两元钱。
虽然家中并不富裕,但是父母总会让我们选最喜欢的花灯造型,元宵节和小伙伴们一起挑起花灯游街串巷。元宵节的那一天讲究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每个墙角都点着红烛,街上的花灯和地上的红烛与满天的星星交相辉映,成为童年永远的风景。
童年的冬天,是充满了民俗和亲情的怀旧老电影。
(图片均来自网络,向作者致谢)
作者简介:赵金艳女年出生安徽砀山人现任北京市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办公室主任。文学爱好者,喜欢把日常所思所想付诸笔端,创作多篇散文诗歌,在《运河》、《海外文摘》、今日头条、新华网发表。
推荐:李昌明
责编:毛秘《白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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